中医有自己的一套概念和推理方法 。不能因为你不知道另一种范式 , 就说它一文不值 , 把近代西方发展起来的科学体系作为绝对标准本身 。
几年前 , 中国有一场关于中医的争论 , 中心问题是中医是否科学 。有人认为中医不符合科学标准 , 应该否定 。有人认为中医应该是科学的 , 这是拯救中医的唯一途径 。也有人认为应该保护中医 , 但没必要给它戴上“科学”的桂冠 。由于现代科学在各个领域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, “科学”这个词经常被用作“正确”或“合理”的同义词 。而“不科学”也等于“错误”甚至“毫无价值” 。
科学精神要求我们不要迷信任何科学体系 。
“科学”是指近代以来逐渐形成的一套完整的科学体系 , 包括它对世界的一些最基本的看法(往往以公理的形式得到证实) , 它所遵循的最基本的方法论原则 , 以及它对真理的最基本的检验标准 。
“科学”还有一层含义 , 指的是人类为了认识世界和认识自己而对真理孜孜不倦的追求 。科学无止境 。在科学精神指导下的科学活动中 , 任何科学体系都不能声称自己达到了终极真理 。
“科学体系”和“科学活动”的概念之间缺乏明确的区分 , 导致了许多问题讨论中的混乱 。比如任红娟 , 冯友兰等 。认为中国从来没有科学 , 而有些人 , 比如李约瑟 , 认为古代中国有辉煌的科学成就 , 但在理论科学上相对落后 。前者讲述了中国从未有过现代西方意义上的科学体系 , 后者讲述了古代中国有过辉煌的科学认知和科技活动 。
实际上 , 现代科学体系是科学精神指导下的科学活动的结果 , 科学精神使它成为“科学” 。一旦自封为检验其他制度是否“科学”的标准 , 就违背了科学精神的基本要求 , 从而把自己置于宗教信仰的地位 。可以说 , 科学精神本身就要求我们不能迷信任何科学体系 。
现代西方科学体系与中国传统医学
现代科学体系的哲学基础之一是西方原子论的实在观 。这个本体论概念认为 , 所有事物都有一个独立的、自我存在的本质 , 可以被概念所把握 , 因此可以不依赖于它们与其他事物的关系而被理解 。
这种理论原子论的思维方式 , 很容易导致在医学上把人体当成一个精致复杂的机器 , 以细胞、神经等为基本组成部分 。在这种理论的指导下 , 医学实践将重点放在人的生理和细胞学机制上 , 从而忽略了包括精神在内的整个人 , 以及个人与家庭、社会等的联系 。
中国传统世界观体现了“整体主义” 。中医的基本理论概念 , 无论是“阴阳”、“五行”还是“气” , 都包含着一个把人看做一个整体的结 , 与包括气候、季节甚至社会环境在内的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。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 , 中医注重辨证论治 , 整体考虑健康问题 , 从“根”上消除病因 。在中国传统哲学中 , 心与物、主体与客体并没有完全分离 。人不是纯粹意志决定的主体 , 物也不是无价值无目的的运行对象 。
中医病理理论认为 , 喜、怒、哀、乐、悲、恐、惊为疾病的七大内因 , 与风、寒、暑、湿、燥、火等六大外因并列 。而且发现了喜与悲、思伤脾、悲肺、恐伤肾、怒伤肝的联系 。因此 , 中医往往更关注患者的生理状况 , 而关注患者的心理状态和思维方式 , 将其视为整个人体健康的有机组成部分 , 甚至将定心视为比外用药和针灸治疗更重要、更根本的东西 。唐代儒医孙思邈指出:“要去医国 , 以中医治人 , 以低等医学治病 。”这些思想不仅把人包括心作为一个整体来对待 , 而且进一步把个人的健康与社会和国家的兴衰联系起来 。
现代西方科学有很强的还原论倾向 , 把各种现象归结为物理现象 , 并加以量化 。在表述过程中 , 整个自然被过滤、拆解 , 成为一个失去感性光辉和完整性的符号系统 。人们不再追求对世界的理解和解释 , 公式成为理论的全部内容 。
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 , 医学很容易把人看成符号和数据 , 而不是有情感、思想、家庭和社会关系的活生生的人 。把人当人看的要求 , 是作为医学伦理的要求 , 而不是和医疗实践有任何内在联系的部分 。医学诊断相信的是检测出来的数据 , 而不是患者自己的感觉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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