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圈的网红:我已经,财富自由了( 五 )


罗福兴顿了顿 , 低头一笑:“它变了 , 但它还在 。 只要社会还这样 , 总有人需要它 。 ”

2019年 , 当纪录片《杀马特 , 我爱你》上映时 , 彼时24岁的罗福兴又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。
与之前不同 , 这次的关注 , 不再是讽刺与嘲笑 , 而是多了些迟来的理解与共情 。
影片没有浓墨重彩的修饰 , 也没有旁白解读 , 仅用镜头记录杀马特家族成员的日常 。

纪录片《杀马特 , 我爱你》海报
影片的导演李一凡曾坦言 , 拍摄的初衷很简单——为这群不被看见的人留下影像 。
第一次看到杀马特照片时 , 他的震撼来源于这些夸张的形象:顶着“视觉系”发型的少年 , 带着自嘲与张扬 , 像是在一片荒凉中自建的纪念碑 。
是的 , 荒凉 , 缺少爱与关注的荒凉 , 沦为留守儿童的荒凉 , 生而为人孤独落寞的荒凉 , 被滚滚向前的时代车轮无情抛弃的荒凉……
李一凡对主流文化抱有深深的警惕 , 他觉得杀马特的出现 , 是底层年轻人对审美权的一次无声夺权 。
“这不是山寨 , 这是一种审美的自觉 。 ”
在他眼中 , 那些五颜六色的头发和廉价的金属饰品 , 背后藏着一种对规则的不屑和抗争的意味 。

一席《李一凡:我拍了杀马特》
但随着拍摄的深入 , 李一凡对“杀马特”的理解发生了变化 。
他本以为自己在记录一场“审美革命” , 却发现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自救 。
“很多人只看到了杀马特的猎奇外形 , 没看到杀马特的卑微人生 。 这其实是一群最可怜的人 , 就那么一点的身体改变 , 他们被视为鄙视链的最底端......”
摄制团队花了两年时间 , 采访了七十多个杀马特成员 。 他们的故事几乎如出一辙:出生于农村或小县城 , 年少辍学 , 进入城市工厂成为流水线上的“螺丝钉” 。
他们用头发宣泄压抑 , 用自拍证明存在 。
可最终 , 还是在生活的重压下归于沉寂 。

纪录片《杀马特 , 我爱你》
一位女孩曾在镜头前说道:“有人看到我的奇装异服就骂我 , 但也说明他们还看得见我 。 ”
竖起的头发 , 是一种孤独的信号弹 , 炸不开同情 , 却能引来目光 。
李一凡叹道:“他们把染色的头发当作信念 , 只要颜色还在 , 就像有了超越眼前的意义 。 ”
这些年轻人 , 用虚构的信念去抵抗空白的现实 , 用一次次装扮触摸一种遥不可及的快乐 , 仿佛只有这样 , 才能证明自己存在过 。
“所以 , 从来没有精彩的杀马特 , 只有生命极其贫乏的杀马特 。 ”

一席《李一凡:我拍了杀马特》
2019年 , 纪录片上映 , 但作为“杀马特教父”的罗福兴却并没有完整看过《杀马特 , 我爱你》 。
“这就像在看我自己的生活 , 而我知道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。 ”
或许 , 罗福兴对镜头有种本能的抗拒;或许 , 因为那太像一面镜子 , 把他过去的虚荣与挣扎 , 赤裸裸地照了出来 。
他愿意承认杀马特的陨落 , 也早早明白 , 所有“家族”的终结 , 其实都归结于一个词:生存 。

岁月像把无情刻刀 , 把他旧日的发型剪掉 。
现如今 , 29岁的罗福兴已经不太关注外界对“杀马特”的评价了 。
评价是什么?
不过是路人行走时掷出的一个眼神 , 擦肩而过 , 无声无息 。
他笑着说:“杀马特的精神没有死 , 它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, 留在了这些手艺里 , 也留在了那些人的心里 。 ”

转战自媒体平台后 , 罗福兴经常会发布的一些杀马特发型短视频 , 收获几百万的播放量 , 并由此带来一笔丰厚的收入 。
“我现在收入来源比较广泛 , 主要是短视频 , 一个月工作两天 , 平均三五万吧 。 ”
如今 , 过去的“杀马特教父”成了短视频平台上的普通创作者 , 用剪发和镜头填补生活 。

当被问到是否想成为粉丝千万的“大网红” , 实现所谓的“财富自由”时 , 罗福兴摇摇头:“我在这个地方、这个区 , 我认为我是财富自由的 。 ”
罗福兴不需要豪车豪宅 , 也不羡慕那些月入百万的网红 。
对他来说 , 财富自由的意义 , 是在他的消费观念里 , “畅通无阻” , 是能给母亲寄一笔钱时不再羞愧 。
他说:“我散漫、懒散 , 但又自由 。 ”
可罗福兴心里也很清楚 , 这种“自由”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 。
经过了这么多事 , 他坦诚:“我更像是个手艺人 , 把时间和精力用在我擅长的事情上 。 ”


推荐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