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李|打字李(遇见)


小李|打字李(遇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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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的手机里 , “打字李”这个名字已经存了二十三年 。 从模拟机到小灵通 , 从按键机到触屏机 , 手机换了数代 , “打字李”这个名字始终都没换过 。
“打字李”自然姓李 , 名字是和他打交道数年后我才知道的 。 在此之前 , 大家都习惯叫他小李 , 以至于模糊了本名 。
初识小李是在1997年夏 , 我从县上调来市里 。 那时机关电脑尚不普及 , 用稿纸写了材料 , 单位打字室忙不过来 , 便到机关侧门对面的打字店输录 。 打字店的年轻老板人称小李 , 我便由此把小李一直叫到现在——即便今年他已四十九岁 , 无论电话里 , 还是去他店里 , 我都仍然叫他小李 。
最早存储的“打字李”号码是他的座机号 。 后来小李也买了小灵通 。 他说 , 有了移动电话 , 到哪里客户都好找 , 不误事 。 那个时候 , 小李二十六岁 , 从农村老家进襄阳城不过两年 , 带着新婚妻子 , 租住在一间老旧的民房 。 单门独间 , 木窗土瓦 , 十三四平方米 。 从中拉一布帘 , 前为工作室 , 后为卧室 。 妻子做饭 , 就在门外支了炉子炒菜 , 室内的电饭锅焖饭 。
小李中等个头 , 方脸 , 浓眉大眼 , 一说一脸笑 , 不仅耐得烦 , 做事也利落 。 单位里大家都愿意把材料拿到他那儿打 。 他的四通打字机是在二手市场淘来的 , 到他手上却很好用 。 后来他又陆续淘回扫描仪、复印机、装订机 。
我那时业余喜欢写点小文 , 双休日拿去让小李录入 , 他都尽量第一时间帮我弄好 , 再让我对着屏幕现场校改 , 效率极高 。 打出来的稿子清清爽爽 , 拿到邮局寄出 , 不久即能见报 。 下次再到店里 , 我就会和他分享稿子刊用的喜讯 。 他为我高兴之余 , 常会说一句:“打你稿子时 , 就像去了一趟你写的地方 。 ”我知道他说的是身临其境的意思 , 除此之外 , 再无褒词 , 我却也很受用 。
进入新千年 , 机关每人都配了电脑 , 打字室不复存在 , 但一些同志电脑打字不过关 , 小李的打字店一度更加忙碌 。 什么时候去他那儿 , 都能听见键盘的嗒嗒声 , 打印机的嘶嘶声 , 抑或复印机的嗡嗡声 。 去他那多了我才知道 , 不光我们单位 , 相邻的机关、学校、医院、居民 , 都喜欢把材料送到他那里 。
2005年秋 , 机关迁至四公里外的新址办公 。 旧址街区改造 , 小李租用的民房也要拆除 。 我与同事们劝他随机关转迁 , 到办公新址附近重新租房经营 。 他权衡了一下 , 觉得自己的经营对象不全在机关 , 还有学校、医院等 , 他还是愿意留在老地儿 。 况且大机关搬走 , 一批小机关却要迁入 , 生意不会受太大影响 。 他联系邻街一处门面房 , 以过去两倍半的价格租下 , 经过简单装修 , 挂上“小李打字店”的蓝底白字牌子 , 重新营业了 。
说来也怪 , 机关搬走十五年 , 我们的业务却一直没离开小李 。 有时候办公用的中性笔、文件夹、活页纸、胶水、接线板、遥控器电池等等小物件 , 以及打印墨粉、文印耗材 , 一朝告罄 , 一个电话过去 , 无论春夏秋冬、晴热雨雪 , 不一会儿小李都能送到 , 还负责安装调试 , 确认运转无虞 , 才笑眯眯地离开 。
一度 , 他店里货架上多了一种风靡一时的洗漱、护肤等产品 。 原来是他与妻子有了儿子之后 , 家庭开支猛增 , 妻子觉得打字、复印几毛几分地挣太慢 , 于是扩大了货品种类 。 她常去南方进货 。 后来同事们说 , 小李离婚了 。 但我从来不曾见过小李有离异的怨叹 。 什么时候打电话请他提供服务 , 他的声音都是爽朗愉悦的;什么时候去他店里 , 见着的都是他依然笑眯眯的神情 , 以及他儿子心无旁骛做作业的认真 。
去年底 , 我变动了工作岗位 , 新单位恰在“小李打字店”斜对面 。 每天上下班都要路过 , 更免不了常去店里找他扫描、复印资料 , 添些办公用品 。 附近两条街上 , 林林总总二十多家单位 , 复印凭据、制作表格、打印公告、扫描证件、装订文本等等 , 件件都是急办之事 , 桩桩都是微利经营 。 小李从来都是开门最早、关门最晚 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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